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捌拾陆、中宵

    自大军开拔离京以来,每日栈道上到了时候便有驿骑如流星,马蹄踏过只留一阵轻尘,向京城进发,一日日的,从未间断过。
    军报总是第一时间送到李檀的案上,因着这些情报,如今她便是对自己殿里也把得极严,除了必要的走动外不许有任何人进
    出,所有的行动都必须在两人以上相互作证,如看到有人落单,一律带下详审。
    便是这样,她每日看完给她的那一份密报看完后都会立刻焚毁,上朝时面上永远只讨论官方送来的军情,李檀总是不动声色地
    坐在高处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粮草、布军、行进路线的所有细节,分辨那些义正词严后的机巧心思,再三言两语暗暗拔
    掉隐在面下的钉子,将椟玉在远方的路扫得干净一些,再干净一些。
    李檀每日里都在殿内点着灯到深夜,批不完的折子、看不尽的舆图、推演不够的军情,锁了宫门,独自一人待着。
    离了椟玉,她把自己放逐进这孤岛里,头一次,能够完完全全地沉浸在对他的心思里,不需要左右为难,不需要步步惊心,她
    仿佛自暴自弃,终于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放下所有抵抗,承认那骰子里早已镶了一颗朱砂的红豆。
    每日与军情一起送来的,还有一封密信,只给她的。
    或是怕出纰漏,这些信里从来都是规规矩矩,言必称母后,所谈及的也都是地方山川风貌、奇闻怪趣,只是在最后,总忍不住
    写下“望安”二字,落下一滴朱砂红。
    李檀知道,那仿佛只是朱批御笔上无意滴落的污点,实际上是她的那颗红豆。
    李檀将今日的信展开来,嘴唇微微动着,默念了一遍,最后停在那句“望安”上,烛火被夜风吹得有些散,远处淡淡的流影便
    在李檀脸上摇曳,或许是光影的缘故,将她的表情衬得格外柔和,远远看去仿佛如兰般清淡的笑颜。
    李檀折了手里的信纸,来到烛火前,将那薄薄的纸张凑近如豆的烛火,只停了一瞬,然后就燃了。
    每日一封信,她无法随身藏着,所以宁愿燃了,也不能留下一点把柄。李檀脚下落了一点灰,她吹灭了灯,终于在深夜去歇息
    了。
    之后,密信越来越简短,最后送来的不再是字句,而是西北山间里开的一朵野花,山涧里捡到的一块薄片石子,或是一本当地
    流行的话本子,不一而足。
    十日之后,终于传来好消息,皇帝御驾亲征,一马当先,士气无人可当,雍国公率余部应援得力,大挫北狄军队,接连收复此
    前失了的二城,如今正整顿兵马,待稍作休息补充后便趁胜追击。
    这个消息如同一阵风吹开了多日来隐隐笼罩在朝堂上的担忧、不安和质疑,如椟玉此番真能大败北狄,那么他等于完成了此前